第六章 偷来梨蕊三分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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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明年的花期我陪你好吗?就像以前一样,好吗?”
“羽儿,我听说梨秋雪怀了龙种,而你的肚子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。”听闻后宫之事的花晟鹤带着城内知名的大夫进宫,想为自己女儿诊断一下是哪里出了问题,“我今天带了城内最好的大夫来给你诊诊脉。”
梨秋雪依偎在他的怀里,聊天聊困倦了便睡了过去。楚少秦总会温柔地将她抱回床榻,为她盖好被褥,静静地守在她身旁。
“秋雪,你知道吗?人与人之间总会有数不清的误解,有些人可以释怀,有些人一辈子都无法释怀。”安青顺着梨秋雪的视线眺望远方,“我爹娘在世的时候,总喜欢因为各种小事吵架,他们总是相互斗气。可有一天,我爹真的死了,我娘很伤心、很难过,她总是后悔在我爹在世的时候没有好好地珍惜他。后来我娘也死了,留下我一个人。”
太医退下之后,楚少秦急忙坐到床边,握住梨秋雪的手,说道:“雪儿,我们有孩子了。雪儿,我们要当爹娘了。”
“无论如何,先找个地方躲躲。”就这样想着,薛绍恒绕过侍卫,朝着人少的走廊走去。在他往前走了一段路之后,“东祥宫”几个大字赫然出现在他眼前。这里没什么侍卫,也没多少宫女太监,想必应该是冷宫一角。薛绍恒听闻身后有脚步声,急忙躲进了东祥宫内。
跳入水中的安青在靠近那抹身影后,快速地抓住了她的手。他将她拉向自己,并搂过她的腰,拼尽全力地将她带出水面。
“楚少秦!”花羽一挥袖,掀翻了桌上的茶具。她微微眯眼,望着楚少秦命人送来的茶叶。她原本以为楚少秦是为了气梨秋雪才每日为她送来名茶,原来这茶竟是为了让她不能怀上他的孩子!
“你觉得我美吗?”花羽从水中站起来。
一道藏青色的身影从水面穿入,他奋力游向梨秋雪,碧绿的水中,那抹身影就像随时会被死亡吞没一样。
“紫茄花?”
她怀了他的孩子,为了孩子,他们不能再这样斗气下去。楚少秦愿意包容她的一切,为什么她不能原谅他呢?
“不知不觉天开始变冷了,池里的荷花也凋零了。”
“喜欢吗?”
“雪儿!”前一刻还搂着花羽的楚少秦一听到梨秋雪投河,立马推开花羽,拉起衣袍匆忙离去。
楚少秦徐徐抬起头,幽幽地望向她,他的唇角带着残忍的笑意,辗转深吻着怀里轻纱裹体的花羽。花羽发出娇羞的呻|吟,伸手缠上他的脖子。他看着梨秋雪一步步后退,充满戏谑的目光却不曾离开她半寸,仿佛在说“你不要后悔”。
楚少秦走出天牢,他下令将所有困在宫中的宾客都放出去,然后朝着西阳宫的方向走去。
西阳宫内,宫女们端着血水从珠帘进进出出,太医手忙脚乱地为梨贵妃救治。楚少秦在珠帘外来回踱步,直到一名太医从珠帘内走出来跪在他面前。
“皇上,梨贵妃受了惊吓,动了胎气,有小产的迹象。”
“雪儿!”楚少秦赶到西阳宫的时候,宫女已经为梨秋雪换上了干净的衣服。她安静地躺在床上,均匀地呼吸着。安青守在床头,等着太医去开药。太医诊了诊脉后,眉开眼笑,急忙跪在楚少秦面前道喜。
自从楚少秦不再来西阳宫之后,她有一丝后悔。她不该伤他的心,不该伤他的自尊,如果他愿意继续对她好,那么她愿意原谅他的一切,她愿意重新开始。
梨贵妃有喜的事情在宫中传开,楚少秦为此大赦天下。宫内不知道前因后果的人们议论着,定是因为梨贵妃怀有龙种才备受宠爱。
花晟鹤点点头,坐了下来,冲着身后的大夫使了使眼色。
楚少秦很快便联想到了花家父女,这宫里,除了花羽和花晟鹤,怕是没人能买通狱卒。楚少秦看了那名狱卒一眼,一道圣旨便将他处死。
楚少秦浑身一颤,那一刻,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站在陷阱外面不否认喜欢他的梨秋雪,那个敢爱敢恨、从不否认的梨秋雪。他紧紧地拥她入怀,像要把她融入自己的生命中。
“我去一趟楚少秦的寝宫,你无须跟着我。”梨秋雪起身,朝着楚少秦寝宫的方向走去。她知道楚少秦不喜欢看到安青,就像她不喜欢看到花羽一样。
不懂水性的梨秋雪挣扎了片刻,她在水中浮浮沉沉,却唤不来任 何人。
“回皇上,梨贵妃和腹中的胎儿都保住了。”太医和宫女们一起走出珠帘,齐齐跪在楚少秦面前。
梨秋雪看到满手的鲜血,突然双眼一翻,陷入昏厥。
“梨贵妃落水了!快传御医!”安青冲着宫女和太监大喊,太监急忙去通报皇上,宫女则帮着安青将梨秋雪拉起来。
她要的只是简单自由的生活,只是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,不是像现在这样,困在这只有四壁包围的院子内,困在这冷得凄凉的宫中。
入宫的画师中有一名穿着白衣的男子,他坐在画师专属的席位里,被衣袂飞扬的花羽迷得神魂颠倒。这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子,不仅拥有花容,还拥有一股仙气,她挥舞衣袖的时候,就像一幅最美的画卷。作为画师进宫的薛绍恒目不转睛地看着花羽,他快速地将她婀娜的身姿画入 画中。
“那你要什么?你告诉我,只要是我能做到的,我都会……”
白色的纱帘轻放,床头的帘钩轻轻摇晃,烛火摇曳,交织缠绵。
“也罢,命里有时终须有,命里无时莫强求。”梨秋雪苦笑道。她一转身,一道身影猝不及防地掠过她面前,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力将她推入湖中。她看不清那抹急促逃跑的身影,只能感受到冰冷的水淹没全身。
“爹,你放心好了,我定会让花家在这宫中开枝散叶!”花羽紧紧地攥着手中的丝巾,她眸中的妖媚化成了世间最毒的毒药。
梨秋雪沉默了片刻,轻轻叹息。或许安青说得对,他们明明相爱,却要为了无法挽回的过去而彼此伤害。
“雪儿,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,你是我最重要的人,你腹中的孩儿也是我最重要的人。不管是男是女,我都会疼爱他。”楚少秦在梨秋雪面前从来不称呼自己为朕。他和她坐在梨树下,望着夕阳,就像能一直到老的夫妻。
花羽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,他是楚少秦和梨秋雪的故人,也是敌人。敌人的敌人,自然就是朋友。
就在安青怀疑自己多心的时候,梨秋雪称有些困倦,想回去歇会儿。楚少秦小心翼翼地扶着梨秋雪走下台阶,安青正要跟上去,只见一直伺候在一旁的宫女突然拔出匕首冲向梨秋雪。
“紫茄花虽然无毒,却是一种会导致女子不孕的药材。民间青楼的女子如果不想怀上孩子,就会每天饮用紫茄花茶水。”
一曲霓裳羽衣舞末了,在座的宾客无一不感慨,雷鸣般的掌声响彻整个殿堂。
“有喜了?”忽闻此讯的楚少秦微微一怔,随即心欢起来,他吩咐太医为她调制最好的安胎药。
“我要杀了他!”
她所爱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。
自从梨秋雪怀了身孕之后,楚少秦往西阳宫跑的次数就更频繁了。楚少秦准备为梨秋雪和腹中胎儿举办一个大型的宴席,请满朝文武百官和名流进宫庆祝。
“雪儿,我们不吵架了好不好?我不想再跟你斗气了,我不想失去你。你知道吗?在我赶来的路上,我多害怕,我害怕再也见不到你,害怕你不会再理我。雪儿,我认错好吗?你原谅我好吗?我们好好过好吗?”楚少秦激动地将梨秋雪搂进怀里,那一刻,梨秋雪的心也软了。
“可我爱的是你,我知道让你当贵妃委屈你了,要不这样,我明天就废后,我立你为后……”
“皇上,有个叫安青的在门外求见。”
落入水中的那一刻,她的脑海里掠过楚少秦唇角那残忍的笑意。那一瞬间,她的心就和这水一样冷了起来。
一想到这里,薛绍恒便一身冷汗。他急忙从宴席中脱身而出,而宫内却有侍卫把守。宴席结束之前,他都走不出宫门。
“被关押在天牢了,正在严刑逼供,可就是什么也不肯说。”
“来人,将尸体处理掉。”楚少秦吩咐狱卒处理宫女的尸体,并对外宣称:刺客是楚季生前的人,是谋权篡位的余党,行刺这件事不再追究。
宫内很快便传出梨贵妃魅惑皇上的流言蜚语,自打梨贵妃进宫,皇上不思朝政,冷落皇后。这些流言蜚语楚少秦从来不在乎,他任由宫内的人议论,而在这些议论之中,花羽是一个可悲之人。
“雪儿,你听得到吗?我们的孩子还在,还在。”楚少秦握住她的手,温柔又宠溺地摸着她的额头。她的发上沾着冷汗,和她的肌肤一样透着微凉。
“你要是敢杀他,我就陪他一起死!”梨秋雪拽住楚少秦的衣领,凑到他面前,一字一顿地说道。
“梨秋雪,你是骗子。你说过会一直陪在我身边,你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离开我的,骗子!”
“梨秋雪,哈哈哈……到现在你还想要自由吗?自由对你来说就等于是死亡。你知道这宫里宫外有多少人希望你死吗?我小心翼翼地保护你,给你我能给的一切,可你偏偏要自由。”楚少秦笑着笑着,眼泪便掉了下来。他从没在别人面前掉过一滴眼泪,就连他父皇在他面前死去,他也紧紧咬住牙关,咽下悲痛。唯独对梨秋雪,他无能为力。
安青微微蹙眉,他站在梨秋雪身旁,似乎没有梨秋雪的命令,就不会迈开步子。
“薛绍恒,我需要你在出宫之后帮我一个忙……”
“安青,你出去,朕有话跟雪儿说。”
当初册封贵妃的时候没有任何仪式,现在梨秋雪有喜了,定要隆重一些。梨秋雪虽然觉得麻烦,但想到现在她和楚少秦重归于好,又身怀六甲,庆祝一下也是好事,便同意了楚少秦的做法。
每每听到宫内的议论,花羽便不由得心生怒意。她入宫比梨秋雪早一个月,凭什么梨秋雪先怀上了,而她却没有。
“我总是在想,为什么人活着的时候不去珍惜对方,等死了才后悔。其实世上所有的误解和斗气都是一时的,我们终究是要往前看的。活在过去的人,不仅会给自己带来痛苦,还会让身边的人痛苦。”安青继续说着,“秋雪,我不想看到你痛苦,也不想你们彼此折磨。我看得出你们之间有误会,我觉得你们应该好好聊聊,不要再彼此伤害。”
转入回廊,梨秋雪穿过几道虚掩着的门、几道遮掩着的薄纱,悄无声息地靠近。每往前走一步,她的心便超乎寻常地跳跃一分。穿过那层层薄纱,她终于看清,热吻着的两人闯入她徒留空白的脑海,呻|吟声从薄纱内传出。
花羽作为母仪天下的皇后,虽然不能和楚少秦并排而坐,但没有因此动怒。她向楚少秦提议独舞一曲,为表庆贺。
西阳宫外乱成一团,太医和宫女们忙里忙外为梨秋雪保胎,宫内的走廊不断传出急促的脚步声。而东祥宫清净安然,花羽听着乐师们弹奏的乐曲,哼着小曲。她移步回到寝室内,走至屏风后。屏风后有一个水汽氤氲的浴桶,浴桶内是宫女们提前泡好的花瓣温水。尾随花羽一同进入寝室的宫女关上寝室的门,为她宽衣解带。脱去一身华服的花羽露出冰肌玉骨,踏着小板凳踩入水中,浸泡在香气宜人的浴桶内。
献了舞又敬了酒的花羽以不舒服为由,领着几名宫女回了东祥宫。
梨秋雪总是梦到楚少秦,梦到他亲吻着自己,而每每醒来,却发现那不是梦。
花晟鹤的势力在宫中不知不觉扩大起来,虽然他知道这一点,也知道他们花家做过的龌龊事。但现在没有证据,他治不了他们的罪。如今行刺的宫女咬舌自尽,更是死无对证,这件事情便无法继续追究。
薛绍恒面对着一|丝|不|挂的花羽,顿时紧张起来,他结巴地解释着,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花羽,并恳求花羽不要将他交给楚少秦。
梨秋雪退出了楚少秦的寝宫,就跟来时一样。在退到无须再退的时候,她一个转身,夺步狂奔,任由泪水一路飘洒。
安青看着拥抱在一起的楚少秦和梨秋雪,静默地退出了寝宫。他知道,梨秋雪心里只有楚少秦一人,但他愿意就这样默默地守护在她身边,看着她幸福就够了。
大夫上前,从匣子里掏出一块丝巾放在花羽的手腕处。他仔细地诊着花羽的脉搏,随即四处寻着什么。最后,大夫端起花羽那杯未喝完的茶水嗅了嗅。
“爹莫生气,还是先让大夫为女儿诊诊脉吧。”花羽轻抚着花晟鹤的背,让他少动气,以免气坏身子。
薛绍恒咽了咽口水,忙不迭地点头。
“雪儿!”楚少秦心中一喜,顾不上劝阻,箭步冲进了珠帘内。
三日后,宫内举办大型宴席。受邀而来的文武百官纷纷献上好礼,一些城内的名门望族也携礼前来。宫内驻满了御林军和侍卫,为了保证宴席能正常举行。
楚少秦怔在原地,还没说完的话再也说不下去。他突然笑了起来,笑得肩膀颤抖。
“我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,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懂吗?”梨秋雪转身冲楚少秦嘶吼,这是她入宫半年来第一次对他大声说话。
梨秋雪知道楚少秦是为了气她,可她就是不愿意低头,不愿意妥协。
她就像是摆设在宫内最无用处的花瓶,被宠幸过一晚之后便像被打入冷宫。梨秋雪入宫以来,楚少秦从没去过花羽的东祥宫。原本被千万男子追捧的花羽,忍气吞声地看着楚少秦和梨秋雪好。
花羽端着一杯酒走上台阶,优雅地向梨秋雪和楚少秦敬了一杯酒,以表祝贺。薛绍恒的目光随着花羽移动,但在看到最高席位上的皇上和梨贵妃时大惊失色。他未料想当日被官兵追捕的人竟会是现在的皇上,更不曾料到梨秋雪会成为当今的梨贵妃。如果他知道今日会碰上他们,他一定不会以第一画师的身份进宫参加宴席。
自从安青出现之后,楚少秦时常觉得自己才是多余的人。梨秋雪不需要他,她恨他,而他却依旧死皮赖脸地求着她跟自己好。他明明是君主,却要受这等委屈。
安青在她转身时留意到了她唇角诡异的浅笑,他的心中顿时生出一丝不安。但宴席上的一切都十分有序,秋雪的茶水里也试过,并没有毒。
楚少秦扫视着天牢内的所有狱卒,他们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他。楚少秦若有所思,随即吩咐贴身太监将这里里里外外的狱卒都调离,换成新进宫的一批人。
“梨秋雪,你这样对我,不要后悔!”楚少秦逼近梨秋雪,炙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脸颊,她的心脏跳动得厉害,却固执一笑,看着他甩袖扬长 而去。
“花羽,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。”薛绍恒嗅着花羽身上的味道,伸手探入她的裙摆中。
“我叫薛绍恒。”
梨秋雪被册封为妃,虽然不足以撼动她皇后的地位,但这样下去,她皇后的地位也不过形同虚设。她迟早会被梨秋雪比下来,所以无论如何,梨秋雪不能留!
“那个宫女在哪里?”楚少秦为梨秋雪盖好被子后,询问起刺客的 事情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花羽轻声道。
躺在床上的梨秋雪依旧没什么血色,均匀地呼吸着,似乎没有先前那么痛苦了。他坐到床边,轻轻地抚了抚她隆起的肚子,心疼着那个还没降世的小生命。
落水声回荡在冷清的宫中,甚至没人发觉。
“少秦,肚子好疼,好疼。”梨秋雪伸手摸了摸有些湿的裙摆,红色的血染了一手,她颤抖着,惊恐起来,“孩子,少秦,我们的孩子……”
“我想要个孩子,男孩。”花羽望向从浴桶里走出来的薛绍恒,他浑身湿透,不由得打了个喷嚏。
今日,他专门出宫买来梨秋雪最爱吃的糖人,而梨秋雪正在院子内拾梨花。安青在梨树下挖着坑,他们一起将落下的梨花葬在那坑内。
“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。”花羽笑了笑,将薛绍恒推开,转身走入小径,临行前回眸一笑,“现在可以出宫了,你还是尽快出宫吧。”
花羽看了她一眼,嗔笑着,给了她一袋银两。宫女收到银两后跪叩谢恩,恭敬地退出寝宫。
半年了,这半年里,她从没给过楚少秦好脸色看。她知道他的内心也倍受煎熬,或许她该原谅他。他已是君王,却愿意为了她服软,而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践踏他的尊严。
“羽儿啊,爹早就提醒过你,楚少秦不爱你,可你偏偏死心塌地地对他。现在可好,他登基为王了,对你、对花家都不屑一顾。”
她有身孕了?她怀了他的孩子?
“雪儿!”楚少秦顾不上擒刺客,急忙小跑而至,扶起脸色发白的梨秋雪。
梨秋雪被册封为梨贵妃的时候,宫中并没有举行任何仪式。楚少秦的一道圣旨便赋予了她一个新的身份——梨贵妃。自那之后,楚少秦每天都会去西阳宫,但每次离开的时候都一脸不高兴。
花羽动了动长腿,从床榻上站起身,一步步走向薛绍恒。她纤长柔嫩的手穿过薛绍恒的衣领,直达他发热的胸膛。她牵引着他,指导着他,一步步走向床榻。
“恭喜皇上,娘娘已有三个月身孕。”
楚少秦,我为了你倾尽整个花家,你却这般待我,是你不仁在先,就别怪我不义!
此刻,花羽坐在东祥宫玩弄着手中的玉珠子,望着深宫大院,若有 所思。
梨秋雪拉住安青的袖子,冲他轻轻摇头,示意他先出去。安青虽对楚少秦怀有敌意,但君臣有别,他还是服从命令,转身走出了西阳宫。
“是又怎么样?不是又怎么样?”梨秋雪露出讽刺的笑容,意料之中,楚少秦一拳捶在了她背后靠着的墙壁上。这也许是楚少秦听过的最残忍的一句话,她残忍地笑着,将所有眼泪咽下肚子。
如果就这样死了是不是也是一件好事?以后的日子不会那么难熬,也不用再为了谁而伤心流泪。
“秋雪,其实在你心里最爱的人是楚少秦,对吗?”一直跟在梨秋雪身后的安青在她停坐在凉亭时终于开口。
不远处,一抹长裙曳地而过,着长裙的女子伫立在假山后面,她看着那抹身影穿过回廊,幽幽地笑着。她一转身,从假山后窜出来的男子就搂上了她的腰,细细地啄着她的颈。
楚少秦知道花羽能歌善舞,便同意了。花羽换上了红色的霓裳,随着乐师的奏乐翩跹而舞。在这宫中,花羽给人的感觉便是妖而不媚,生得一副好皮囊却未能得宠。宫内不少人为她感到惋惜,觉得如此楚楚可怜的女子竟得不到皇上的心。而花羽这一段霓裳羽衣舞,更是让不少男人心里发痒,恨不得代替楚少秦好好宠爱她一番。
“这茶水……”
泪水混在冰冷的湖水中,梨秋雪双目紧闭,失去意识,沉入水底。
“少秦,我只是不想失去你,只是害怕有一天你会为了权力和花羽将我丢弃。我明明那么爱你,却要假装冷漠,我明明那么爱你……”梨秋雪躲在楚少秦的怀里哭了起来。
梨秋雪没有回答,只是望着远处的荷花池。
花羽看着他离去的背影,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浅笑。不久,一名宫女颤巍巍地走了进来。
“皇上,您不能进去啊,这女人出红可是会冲煞的,对皇上和江山都有害无益啊!”
“雪儿,对不起,我让你那么难过。我答应你,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们母子,绝不再做让你伤心难过的事情。雪儿,我爱你,我这一生只爱你。”
“花期已经过了。”
“对,我是骗子,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,我只是想有一个人陪我玩,在我身边任我差遣。我没有爱过你,从来都没有。”梨秋雪嗤笑道,否认自己爱着他的事实。
“我要的是自由!”
水面哗的一声冒出两个人,刚好走过的宫女和太监惊呼起来。
那日之后,楚少秦便没再来过西阳宫。原本往西阳宫跑得殷勤的宫人们也识趣地转向了另一个主子,西阳宫真正成了一座冷宫。安青陪伴梨秋雪在宫内散步时,总能听到宫内的人在议论:梨贵妃失宠,皇上终日在东祥宫日夜笙箫。
第二天清晨,太医和宫女们终于松了一口气。
“这是皇上赏赐的,有何问题?”花羽看着杯中的茶水。
“你是不是爱上安青了?你说!”楚少秦突然抓住梨秋雪的双肩,将她推向了墙壁。他眸中的怒火仿佛能将她灼烧,而现在的她最喜欢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眼神。她因为他那么痛苦,她也要让他感受这一份痛苦。
花羽坐下的那一刻,她微微蹙眉,随即吩咐所有宫女出去。宫女们恭敬地退出了花羽的寝室,并顺手带上门。不一会儿,实在憋不住气的薛绍恒从浴水中钻了出来,大口地呼吸着。
惊慌中,梨秋雪也一个踏空从台阶滚落。
“雪儿!传太医!快传太医!”楚少秦抱起梨秋雪,疾步跑向西阳宫。身后的宫女太监急忙跟随而去,侍卫们将在场的宾客全部包围起来,似乎在查出幕后指使人之前,谁都不允许离开皇宫半步。
“雪儿,你一定要好好的,雪儿。”楚少秦紧紧地攥着拳头,却只能被隔绝在珠帘外。宫女们继续端着血水进进出出,却都用东西盖住不让 他看。
“你是什么人?”花羽面不改色地看着和自己同在一个浴桶内的男子,他的眉目算是清秀,看着不像刺客,像是读书人。
“以前?以前有爹爹陪我,有镖局的人陪我,你能让他们活过来吗?能让一切回到以前吗?”梨秋雪注视着楚少秦复杂的神情,她看着他渐渐松开的手,嗤笑一声,起身道,“我想我不需要你陪我,需要你陪的人是花羽,她才是你的皇后。”
薛绍恒仍记得当日楚少秦将他打得鼻青脸肿的事情,如果今天被楚少秦看到,指不定会下圣旨将他处斩。
楚少秦觉得事情有蹊跷,便命人守着西阳宫,领着几名侍卫去了天牢。但他还是晚来了一步,行刺的宫女已经在牢房内咬舌自尽了。
“这茶水里面有紫茄花的味道。”
“爹,你怎么来了?”
“秋雪,小心!”宫女身手不错,是个练家子,安青抵挡不及,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挡了那一刀。
四面八方而来的侍卫将行刺的宫女抓住,押去了大牢。梨秋雪抚着微微隆起的腹部,一脸痛苦的表情。
“我也想尽快怀上龙种,自从梨秋雪进宫之后,皇上对我是越发冷淡了。”
“羽儿,羽儿。”花晟鹤的声音穿过东祥宫的大门,正在饮茶思考计谋的花羽起身前去迎接。
“保不住胎儿,就给朕全力救治贵妃,朕的雪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,朕要你们所有人陪葬!”楚少秦一直等不到梨秋雪醒来,心急如焚,他多次想走进珠帘守着她,而身后的宫女太监连忙阻拦。
可他们能回到过去吗?
梨秋雪听到有人在喊自己,缓缓地睁开眼,却看到楚少秦眉开眼笑地看着她。她看到他的笑容,就想起他和花羽。
“安青?出去告诉他梨贵妃没事,母子平安,让他不要进来打扰。”楚少秦对进来的侍卫说道,同时吩咐太医去为他处理伤口。
一个时辰过去了,两个时辰过去了……
“在我之前,还有谁来过天牢?”楚少秦问守天牢的狱卒,狱卒摇着头,有些结巴地说着“没有”。
“报——皇上,不好了,梨贵妃投河了。”门外的太监匆忙而至,刚行至寝宫门口,便立刻跪下。
“雪儿,对不起,我不应该故意气你。如果我早点儿知道你有身孕,我一定不会惹你生气。”楚少秦说到“身孕”的时候,梨秋雪愕然地转过头看着他。
她不想看到他,于是别过了脸。
楚少秦命人将梨秋雪的席位和自己的安排在一起,而花羽的席位则安置在了花家那边。外人看来,梨秋雪才是真正的皇后,而花羽不过是将军之女、失宠之人。
在门外守了一个晚上的安青得知梨秋雪没事,终于放下心来。身上有刀伤的他唇色苍白,颓然倒下,太医和侍卫们急忙上前将他扶走。
“真是岂有此理!想当初我们花家是怎么帮他坐上皇位的,竟敢这样对我的好闺女!”
腹部中了一刀的安青看着楚少秦将梨秋雪抱走,他用佩刀支撑着,却没有力气跟上去。
“雪儿,你看,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糖人。”楚少秦去见梨秋雪的时候总会换上普通的衣服,就像以前那样。
难道是自己多心了?
“喜欢,如果能再……”
行至湖畔,清风徐徐,却是一片凄凉之景。梨秋雪伫立在湖边,望着萧条的景色。她想,也许这一生她和楚少秦都回不去了。可回得去又能怎样?他们之间的有一道无形的墙,谁也无法逾越。
“雪儿,以后你想看梨树开花,我陪你看好吗?”楚少秦半蹲在梨秋雪面前,双手抓住她的肩膀,用恳求的眼神凝视着她。而她浅浅一笑,捧起手中的泥土埋入坑内。
“皇上饶命啊,皇上……”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就被拖下去的狱卒一路喊冤。
花羽从浴桶内走出来,随意地披了一件薄纱在身上。她走向床榻,侧躺在被褥上,诱人的长腿微微抬了抬。
“朕说话,你没听见吗?”楚少秦有些恼怒,而安青却无所畏惧地往前迈了一步。